八月五日,洛夫诺结婚的前一天。
***
“呀——!”
“不好了。”“救命呀!”
“哇,哇啊!飞起来喽!”(洛夫诺)
“呀呀呀呀——!!”
“小梅!”“小梅完蛋啦!”
“呀呀呀呀呀呀呀——!”
“哗啊!”(洛夫诺)
他将扎着只朝天辫的小丫头往高处抛,眼见着女孩的身体在空中摆动,胡乱摇晃。
热辣的阳光照进他眼睛,刺得发痛。
哗——
再次稳稳接住后,洛夫诺且笑且走,任由小姑娘在自己怀里嘎嘎笑着挣扎,也任由两个男孩在自己身前身后边跳边跑。
“喂,你们三个!”
这时,突然有人从旁叫道:“你们怎么又打扰少族长了,还不快回家帮忙!”
“呜啊——!”“哇啊——!”“噶呀——!”
“也没事儿。反正该做的准备都弄好了。”(洛夫诺)
话虽如此,洛夫诺却还是笑着将女孩放下。再分别摸摸他们仨的头,嘱咐几句,便笑着看他们跑走了。
七月五日。
明日,婚礼。
同刚才那人寒暄几句后,洛夫诺独自在部落中徘徊,却见四处张灯结彩,各色绒布招挂在房屋与杆子周遭,还有数人在滚婚礼时要用的酒桶,从旅馆一路往空场那边滚,轱辘轱辘地,终于还是远去了。还有多人向洛夫诺问好,他分别回了话、还了礼,却是笑着往旅馆方向走,直等到周边终于不见了任何人,脸色才渐渐由晴转阴,最终化作冷漠。
此时的旅馆静悄悄的,人们多是陪着去操办婚礼去了。
只剩下一个臃肿的胖大婶,趴在曲柜边大声打着呼噜,洛夫诺也不理她,只是独自往旅馆更里边走去。
来到密涅瓦女巫门前,他敲敲门,见门没关,便径自推门走入,里边却不见人影。
“……”
洛夫诺心如乱麻,只得找了个地方坐下。
窗子开着,清凉的空气涌入房间,伴着木头的涩香,熏得他愈加昏睡。
也就在这时——哐!
“你小声点儿吧!”
“怕什么?隔壁那老太太我刚才看了,她才出去!”
是女人的声音。
“那也还是小心点儿为好。”
“小心个屁!还不是你,总自以为聪明,却永远讲话最大声!”
“我?!”依旧是最初说话的男人。
“你少说胡话。咱们几个里谁最能吵,大家心里面都有数。”(男声)
“是啊是啊,可不是。还能是谁啊?不就是你嘛!”(女声)
“你们俩都有够吵的。”(另一个女声,声音不大,年幼。)
洛夫诺打了个激灵。
他屏着呼吸,缓步挪向墙边,贴墙细细听去。
因为他认出了最后的那个声音。
“都够了。叫你们来老五这儿,不是为了听你们吵架的。”(另一个男声)
“之后该怎么做,这里都有写。大家再看一遍,明确自己的任务。”(另一个男声)
寂静。
“都看好了么?”(另一个男声)
“老五,擦掉。”(另一个男声)
“哈,不是都说过我是你女儿了吗?嘿,这要是叫谁听着……”
洛夫诺确定了声音的主人。
这个声音,就是他前阵子偶然听到的与妹妹交谈的那个亚莫兰提女孩。
洛夫诺想了想,便扫视房间,见自己没留下什么痕迹,便翻窗跳出,就此缓步离去,走回到阳光下,混在人群中,佯装无事发生。
(盗贼?)
(抑或强盗?)
然而,洛夫诺这会儿倒并不想将事情闹大。
毕竟即便那些人偷了抢了,毁掉的也是父亲的财产,与自己无关。
倘能看到父亲吃瘪的样子,他想来会极其开心。一念及此,洛夫诺难得的开心了一会儿,便想着去训练场找着洛洛,也不必说话,只瞧瞧她那副蠢样就好——但在训练场,他却只瞧见一群人在那儿布置明天需要用的篝火,而没发现洛洛。咦?
此时阳光正烫。
若放在平时,洛洛正午时定会在此训练。
他想了想,又记起自己刚才在旅馆时,并没看见那抱干草的私生子。这一念一想,他仿佛隐约猜到了自家姊妹正在做的事情——昨儿,洛洛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。想来是是准备搞个有意思的生日礼物。再一想,那家伙着实有够散漫,但难得的是她拥有近乎毫无限制的自由。相形之下,洛夫诺就……
洛夫诺垂下视线,却是苦笑。
他离开训练场,想着最好能找些什么事做,脑子里却一片空白。
唯独记着的,只有在明天的婚礼上自己应表现得尽可能好,别给父亲添堵、别给部落蒙羞、也别让大家失望……
他散漫游走在部落之中,正值晌午,做事的人不多,却依旧时常有人放下手里的活向洛夫诺道好。洛夫诺能怎么做?他只能笑。也只得笑。天知道他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!像洛洛讽刺的那样,像父亲暗示并敲打的那样,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总有一天将属于洛夫诺·萨?!别开玩笑了!
什么才是人的一生。
什么才是幸福的一生。
他空洞地瞧着周遭,脸上倒是在笑,他正在想,觉着倘若能带几个朋友去森林里猎鹿或许是还不错的选择。可想一会儿,他便有些乏了,鹿是一定能猎到的,那么,如果继续往更深的森林里走呢?但那样也许就赶不上明天的婚礼了。可若是如此,我又该做些什么平复自己心中的惶恐呢?
他不知道。
不清楚。
唯一的感觉只是,心中很累。即便什么事都没做,也还是累。
究竟,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?
到底,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人生?
“我。”
终于,在重又走上空寂无人的某条道路时,被毒辣的阳光晒着,他却在问:
“我,究竟能做些什么?”
……
“你喜欢雪么?”
洛夫诺应着声音向上看去,却见在前边大树的树梢间,一团火红攒动着,自那成片的密叠青叶间滑下。
一颤,再一晃。便是一个两臂吊在树杈上的女孩。
“你……”(女孩)
女孩盯着他,眼中闪烁着鲜红色的瞳孔。
那一双瞳,红得像火,吸附住了他的意识。
洛夫诺仰面看向女孩,他认出这姑娘便是洛洛从密涅瓦女巫那儿领走的孩子。
前阵子,他还对这姑娘有点儿兴趣,只是洛夫诺的兴致一向极短,往往只持续片刻便倦了、厌了,然后便没了兴趣、忘了名字,甚至最后连长相和特点、乃至于对对方的印象也都丢掉了。
“喜欢,雪。对吧?”(女孩)
洛夫诺却瞧着她:“我无所谓。”
他道:“喜欢也可以,不喜欢也可以。都随意。”
“我们应该谈谈。”女孩凝视着洛夫诺的眼:“我是,弗雷尔。”
她脸色凝重:“我是你的命运。”
“是是是、你又变成我的命运了。好,那就下来吧。”
洛夫诺笑了,他向这女孩招招手,心中却震撼似的回溯向初见这孩子时,那惊奇的一瞥。
“既然你不是特别讨厌雪,也不是特别喜欢雪。”她抓着树枝晃了晃,一跳,便从几米高的地方稳稳落下。脚踩地时,也只溅起了很小的灰尘:“那么,你一定是命运之人。我不讨厌雪,我也不喜欢雪,但命运之轮转到了我,所以我必须出现。”
“……”这样的人,洛夫诺也不是没见过。
类似的现象主要发生在萨满们家里,那些有点儿学问又容易钻进预言、谶语和神谕中出不来的孩子们,他们也经常似这般发疯。
“所以呢?”洛夫诺已经习惯应付这类孩子了。“你出现是为了什么?”
“为了命运。”
赤色少女的眸子,却依旧闪烁得好似星辉:“亚莫兰提的国,必须由弗雷尔带来终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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